每到滿月,你都會連續講九天故事。在溫柔光輝下,你在我耳邊緩慢講解時間是怎麼成為曲線,空間為什麼佈滿了折線,也說些嫉妒開出紅花,黑暗終將降臨等等類似寓言。在天氣最晴朗的時候你會以城市為主題,告訴我巴黎夜裡星星特殊的排列方式,和倫敦河邊那一團攪不開的灰;你說如果要瞭解萬物的氣味就要到紐約,那座城市聞上一次就永遠忘不了,各種慾念充滿鼻腔但分不出來辣臭腥甜。

你說故事的臉充滿表情,有時我會分不清楚我是在聽故事還是只在欣賞你隨著情節起伏的臉部線條。說到哲理你的眉心中間就出現兩條直線,說到奪人所愛的劇情你嘴角向下嘴唇突出,故事裡有小動物出現時你會把鼻頭皺皺故作可愛。

只有在講悲傷的故事的時候你面無表情,我想是沒有月光的關係,因為那通常都發生在下雨天。其實我很不希望滿月那幾天下雨,悲傷的故事好難收拾。你總是知道我什麼時候聽到最傷心最充滿難過心緒,你會讓故事停頓,安靜地用漆黑眼睛看向我,好確定我的情緒有機會沈降休息。

新月來臨你就倒頭睡去。你闔上眼睛時世界沒有進展,像耽於滑行的飛機,載滿乘客在停機坪上沿著隔線來回走動,等待你醒後才能起飛。


你說我是一種直覺,跟我講話不用設限。你說我領悟但不分析,讓說故事的你感到輕鬆愉快,於是你說不停,有時候甚至就這樣絮絮說完你最深處隱晦的夢境。

你對我而言則是一個觀念,一個必須的存在,以應付我朔望之間不斷產生的游移。你永遠是一個期待,不被填滿,連萬一失去的可能性都來不及想過。所以我專心聽,希望問出來的都是對的問題。你離開時就暗暗數著月亮盈虧的角度,又盡量克制自己不去依賴自你帶來的規律。或許我畢竟是想過了萬一失去的可能,雖然至少到目前為止你都還準時出現,我還沒能練習失落空心。


我一直相信我們在這樣一說一聽之間互相需要地平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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