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就不顧忌曝曬的問題席地坐下。把煙點著,放在腳邊。我對這個動作慢慢感到習慣,我想,香菸的味道可以緩和某種特定情緒,雖然我無從得知是哪一種。



幾天前坐往台灣的飛機上,我在筆記本寫下這一行字。更正確的說,我希望這次旅行會是個turning point。度過了那瘋狂顛倒的四月和心急如焚的五月,這次的空間轉換不得不承載著希望。當回到台灣故鄉,我可不可以放出很裡面的那個自己?

時序進入小滿,稻禾開始結穗。越過綠油油的嘉南平原,在海邊找到一片灰濛濛。試圖放下身段,我在心裡先對海口跪拜一遍,才坐下。

這幾天情緒很滿,昨兒個在保健中心聽到一位老伯伯的外省口音想到生病的爺爺,差一點就要放聲大哭,只好趕快跑到廁所裡擦眼淚。剛剛走過來的時候只不過看到港邊工作的船民我鼻子又酸了,大家都努力在生活,成為一種平常。而我卻有這樣的奢侈來流浪,來人家工作的地方坐一整個下午。

其實我從來不是一個流浪者,就像我其實不抽煙,就像我其實不善於掩飾。就像中正路上半九十的老闆說的,我也「懶惰,脆弱,自卑,無道德感,社會性薄弱 ... 我最常常真實感覺到的,其實是一種巨大黑暗的不安感,我總覺得,相對於週遭,自己是缺乏一種能安心存活在這世上的能力的。」說的多好,把我在筆記本裡的零散都歸結了。

吹著海風,我幾乎要看見變化向我巨大地走來。雖然它是一種將要 --是未來式-- 有可能不會發生,卻非常迫切。昨天後來被帶去給人算塔羅牌,還是抽二,抽不到三.. 還是搖擺無所,下不了決定。今天這樣踉蹌一個人跑來,是覺得會在這裡找到轉機嗎?我看到了變化,卻巨大的讓人無法承受。很害怕,想找人說話,才發現只有香菸陪我。

一個人旅行在我身上,不過是懦弱的展現罷。一路上不時有人對我說我很厲害一個人走,但說穿了這只是我的反社會化作祟,是我很裡面的那個自己拉著我去獨處而不和旁人結伴〈是不是這樣導致我有時候異常渴望朋友〉。昨晚睡到我下舖的那位才是真正的流浪者,他樂於與每一個千奇百怪的陌生人聊天,分享路上聽來的故事,每個留連處都有他的新朋友和舊朋友,因此他總是說話說個不停。我很羨幕,覺得這才叫厲害。我一直都羨慕說很多話的人。

陰天的太陽曬久了事實上也是會疼的。我轉了一個方向,剛好對到兩艘軍艦,藍灰藍灰,讓我想起一些已經很遙遠的事情。這些事情每次我都欲言又止然後選擇不說,以至於以為遺忘了但永遠無法真正脫落。 嘆口氣,我想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而這個回去究竟是回哪個去?回五福路?回台北?回紐約?還是回蒙上眼睛就以為看不見的比較外面的那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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