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弦。
 
他在門牌70號門口抽著菸。大衛朵夫跟剛剛那杯Manhattan裡的威士忌在嘴裡調和成一種苦的甜。他只用右手拿菸,有點隱藏什麼的意味。他不願告訴的事實是他的左手還在隱隱作痛,昨天在練習 Etude No. 23 的時候無能為力的左手無名指老是彈錯,升降調不分,黑白鍵不分,節拍不分,輕重音不分。他憤而把無名指留在琴房和琴鍵好好相處,自己帶著完整而靈活的右手走了。現在雖然有點後悔,不過他不是很在意,待會她來的時候就把左手放在口袋裡吧。
 
其實他並不太知道見到她之後會說些什麼,畢竟獨自的他不像人前的他需要用到嘴巴。他和人前的他沒有那麼熟稔,他始終沒搞清楚說話要怎麼跟思考並行。所以他趁現在專心憂鬱著需要憂鬱的東西,用嘴裡吐出的煙一圈一圈把自己纏緊。他沒有想逃,他也知道想太多是他致命的缺點但就是不想也無力控制。有人說過他抽煙的側臉像個詩人,說他如果在這一刻寫首詩一定會美得流汁。但他不是,他沒有把情緒隱藏在韻腳背後的天賦也堆砌不起在弦上跳舞的月光。
 
夜又深了一點,菸已經抽到第五根。
 
腦液因為那些過多且為時過久的憂鬱開始沸騰冒泡,現在如果像插椰子一樣插一根吸管在頭上,汁液就會像搖過的香檳四處噴濺。還好他剛才喝完兩杯Manhattans之後已經吐過了,暫時承受不起第二次的液體流失。不然他一定會上樓找吸管,回到琴房一邊噴腦液一邊創作。他一直都喜歡浪漫的主題。他也不能算是個音樂家,沒有音樂家只寫coda的吧。但是他很任性,他彈琴的時候只追求結論,"A conclusion concludes everything in mind" 他說。
 
一包都快抽完了憂鬱還是沒有結尾她還是沒有出現,他開始厭煩。上弦月一直不沉落,只開玩笑似的把夜染得更黃,又更黃。他打開隨身聽,播放今天才加入清單的Clash。「明天要不要去把無名指找回來?」 他閉上眼睛想問題,「它很顯然不屬於這裡,但沒有它像失去半個心室。」 他找不到答案。
 
搖滾突然龐克了起來,他聽著聽著就軟了。
 
 
 
 
 
 
 

我突然好想彈鋼琴鋼琴鋼琴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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